张谨摄影40年专题之二:时间衍流的遨游者

团结报2024/07/01 12:52:04 分享到

2011年,花垣县边城镇,渔民用鱼鹰捕鱼。

2011年,保靖县葫芦镇,苗族人使用榫卯结构建房,他们在梁上用木锤锤打木楔。

2011年,永顺县王村古镇码头,赶集的人从四面八方乘船而来,准备上岸。

1990年,龙山县隆头镇老码头,一位赶集出售自制竹刷把的老人。2003年年底,碗米坡电站蓄水,酉水沿岸拔茅、隆头等古村寨淹没于水下。

1998年,吉首火车站,一个女孩在电话亭打电话。

2005年3月,张谨在泸溪采访沅水渔民,在船上吃午餐,只一个菜,白菜苔炒辣椒。

2024年6月,张谨在保靖县吕洞山镇夯沙村拍摄湘西赶集专题。 明克林 摄

2001年,凤凰古城的一个周末,沱江跳岩下站满了洗衣被的女子和嬉水的孩童,和谐而浪漫。

2008年,泸溪县浦市古镇,祖孙三代共享天伦之乐。

2007年,永顺县吊井乡,四个汉子在用传统工艺榨油。

2023年,永顺县兰花洞村,接亲的伴娘用手机记录新人的幸福时光,沉醉其中。

文/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石健 图/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张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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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老了。

以前下乡采风,凌晨5点开始拍摄,跋山涉水,忙到日落,还可与乡民聊天喝酒至凌晨鸡叫;整理图片也是废寝忘食,常见单位大楼都走空了,唯独他的办公室直到夜半仍孤灯高悬……

我曾以为他会一直雄下去,不知疲倦,不会生病,不会老去。但近两年,夜里喝酒或是采访途中,也听他说累了;开会讨论时,语速音量较往年慢了低了;去年,他还因病住进了医院。

是呀,人乃血肉之躯,任谁也不能抵挡时间衍流的激荡与冲刷。

2

尽管张谨正在老去,但途经他的时间衍流已被他用镜头成功切割、凝固,成为永恒的时空结晶。

少年时代四处悠游随意拍摄街巷烟火,青年时代怀着热忱与悲悯定格民生艰难,中年以后在文化自觉下持续关注深刻记录非遗人文……四十年不间断的拍摄,张谨完整地诠释了摄影“原真的拷贝”与“时间的切割”两大特性,以其“记录性”留住了逝去的光阴,以其“时间性”复原了生命之河。

从这个意义上看,张谨终将凭借永不碎裂消失的时光切片和时空结晶的叠加、连缀,永远年轻,永远血脉偾张。

3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与河流有着同样的性质,日夜奔流,一去不还,暗礁险滩,波涛汹涌,变化多端;一个摄影人则如同一位船夫,在时间衍流中要闯荡、搏击,要让无形显影,要让虚空沉实。

可张谨却能够在澎湃之中自在遨游。

从纪实摄影到新闻摄影,从自然风景、人文风情到民俗非遗、文化记录,从三餐四季、百姓寻常到脱贫攻坚、交通建设、突发事件,无不来去自如,驾轻就熟,以小见大,立意深远,打动人心。

张谨作品,是打通摄影经脉的艺术升华,更是摆脱技术束缚后的心灵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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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还悠游于摄影与绘画两种门类之间。

以其“凤凰苗族银饰锻造技艺”组照为例。这组作品以近景和特写的方式呈现了苗族银饰锻造技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龙米谷的制作流程和细节——从银胚制作到半成品加工打造,从裁剪装饰再到清洗,清晰的细节、厚重的色彩、繁复的纹样、火红与银白的辉映,共同构建了极具时空感的视觉语言,再现了火与银、银与铁的交融、锻打,再现了苗族人日常的生活态度和审美理念,更是展现了苗族人纯粹、坚韧、倔强的品性以及那苦难的历史。

张谨的非遗类摄影作品注重彰显细节,细节呈现与局部刻画灵动了画面,鲜活了故事,让非遗回归了生活。

“精细审美”和“瞬间审美”的融合,从而使其摄影作品具备了绘画般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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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特别想说说张谨在文字与摄影之间的悠游。

尤其是当摄影来到海量生产的数码时代,拍摄即逝去,成片即抛弃。摄影人以何打捞电脑硬盘里的海量图片?或许根本放弃图片的意义价值,任其荒芜,只追求那拍摄时的快感?

我相信当下绝大多数摄影人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即便思考了,也无能为力。

张谨从未放弃的阅读和写作,积蓄已久的审美和思考,升华了他的摄影艺术,深刻了他的摄影思想。

他以文字打捞海量图片、诠释摄影作品,在人人都是拍摄者的时代,成为稀有的思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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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多年前写文《会思想的芦苇》,祭奠恩师彭志明,把我看得心潮澎湃,至今念及悲切哀伤;后来,他搞文化摄影活动策划,从活动方案到报道文案,无不亲力亲为,精彩深刻,饱含激情。

如在“穿越酉水,探秘湘西”和“溯源沅水”大型文化考察活动、“湘西根籁”湘西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与传承人拍摄专题、中国国家地理杂志“重走大师路——沈从文笔下湘西的百年变迁”考察活动中,张谨既要拍摄,又要写作,图片与文字相互诠释映照,相得益彰。

如果不搞摄影不拍照片了,张谨也必定是出色的写作者。

文字诠释摄影图片意义的背后,其实是思想对艺术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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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衍化浩瀚,蔚然成流,于是,我们的世界磅礴缥缈、异彩纷呈。张谨在这浩瀚中遨游,在一个个流向迥异的流域中跳跃穿梭、翻滚升腾、从容切换,身段轻盈飘忽远高于常人。体现在日常的交谈闲话或做人做事上,则显得既跳脱不羁,又坚沉踏实,似乎扎得很深,又似乎转瞬即走。笃定的是,张谨已经在自己的角色里实现了对独特生命的强悍定义,唯一,且卓有成就。

张谨的肉身正在老去,但他镜头下的时光切片,永恒定格。